脚部伤病添新累 满怀希冀过衡水

　　李曙光经常用方便面抵挡行途中的饥饿。

　　李曙光走在重走“大京九”的路途中。

　　早上坐起来的第一件事，就是关心审视脚的情况。两脚前掌的泡，上面的肉皮已经干裂开。问题已经不大。

　　收拾好东西，留下了我的两张名片，告别了店内的工作人员。留名片目的是让人记住聊城，因为上面有聊城的介绍和风光。

　　我走出大门十几米，用相机照了一张饭店外景照片。泊头市富镇很快到了，这一带从事机器加工业的人很多，街道两旁的楼房相连成片，看得出繁荣兴旺，名副其实的一个“富镇”。

　　邮局在离公路还有近十里远的地方，为了盖个邮戳，争取时间赶路，我雇了一个电瓶出租车去几公里外的镇邮局。

　　邮局营业员小姑娘不敢给我盖空白邮戳，她请示了局长后，才给我盖了邮戳。为了减轻路上的重量，我想将收集的资料和书一起寄回。按包裹寄省钱，需要用布，拿出路上拾得那块白布做成袋子，很快问题解决了。

　　我在邮局的时间长了些，出门我告知电瓶出租车司机时间不到十点，给他加了五元钱后，他送我到镇车站就不走了，非要再加两元钱。于是我自己开始步行去106国道。

　　从公路牌的提示中，得知到武邑镇有60多华里，到衡水也不足二百里地了。可是脚上的困难，也好似在悄悄地增加。

　　来到了国道，走出没多远，我发现路边的坑里，有倒掉的像海棉一类的薄膜，软而有弹性，一用力可以撕开。我挑了几块，弄成鞋垫，放到鞋里，目的减轻鞋底与脚泡的摩擦力和着地的弹力。

　　11点11分经过东盛屯，其实牌子上写的是“盛屯”。看到这里“武邑26公里，衡水55公里”的交通标识时，我对完成计划增添了信心。

　　路经郭张店村，时间12点54分。我选择了一个“客运饭庄”就餐。每个就餐者10元钱。菜是一碗杂烩，里面没有肉，一人两个馒头，水管够。饭店的人和吃客，看见我拉车进去，自是不同一般的旅客，引起他们的注意。长途旅行的特征已经可以将我划到了另类。

　　不作买卖，不打工，走路旅行，他们对我产生了兴趣。当我拿出来资料给他们看，讲着路上的一些事情，一种震撼的力量，竟让他们中的人眼角湿润了。特别是年轻的老板，竟不收我的饭钱，让了几次他才收下。普通人的心灵，竟这样容易沟通。

　　一个过去当过司机的食客，看到了我名片上印着“书法家”的字样，还给我聊起他的一个亲戚是台湾著名画家张大千的学生，画山水很有名，一幅画就卖两三万元。我说我只喜欢写字，不懂画。

　　临别我将印有江北水城、运河古都的名片留给他们，希望他们到聊城去找我。下午2点10分了，我要开始下午的旅途。

　　经过石王史村、大将台、王泊庄，这一带木器加工很多，后来我还到了一家路边工厂参观，鼓励厂长到聊城打开市场。

　　武邑县韩庄镇村北，我在路边休息。肚子饿了，从包里掏出一个梨解渴，早上找到了两天前买的馒头，虽稍有异味，无大碍，让我全部吃了下去。

　　休息片刻上路，头也没回，加快步伐准备到前面百米处拐弯的路口，去镇上邮局盖邮戳。就快到拐弯路口的时候，后面响起一阵三轮车的轰鸣，一个驾车的妇女对我说：“你的包掉了。”我一听回头一望，果然我的提包掉在了大路上。

　　当我回头走到路上，弯腰拾起来包时，正与一个年轻人碰到一起。我告诉他是我的包掉了。他问，“你是干什么的?”我说：“是旅游的。”“是到安阳(没听很清)的吗，有钱吗?”“没有。我是个人游”。小伙子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。

　　包里的东西很重要，所集的邮戳、资料画册几乎所有重要的东西都放在了里面。刚才吃完东西，忘记了将东西捆好。我真是太粗心了，如果不是那位女士好心提醒，等到我发现时恐怕已晚了。这就是一位普通的农村妇女，她不为路遗物品心动。她也可以事不关己，高高挂起，一溜烟过去，因为知道是我在前面走掉的，所以及时告诉我，让我失而复得。相比几日前的固安经历，真可比出高下。

　　往南走的路上，天黑风凉。一路上我拍了几张特殊意义的公里碑。其中在几个工厂单位的大门也拍了照片，由于光线太暗，距离远，曝光时间长，手不稳，照片上的光线都呈现出来一长溜的变形。这再一次告诉我，在南下大别山时一定要带摄影架子。

　　这时妻子的电话来了，她担心我的安全，让我抓紧住宿。可她不知道此时的我，正在路上艰难地前进，我只能说出“路要一步一步走”的话，作为我的总结。我没有说，我的脚已经打了新泡，两个脚脖子已经肿了两天了。

　　到了武邑县城，先去了一个“澡堂宾馆”。几位满身涂料打工模样的人，也在老板的带领下，到这里住宿。正巧与我赶在了一起。我一打听，最低的也要30元。于是到对门的另一家旅馆住下。条件比刚才的干净，也是30元。我刚办完手续，几个警察随之而来，我从他们的面前走过去，心想看来这里的治安还是抓得很紧的。

　　在饭馆吃过半斤水饺，花去8元钱。住下后，顺便把穿了十多天的衣服洗了出来。

　　睡觉前，用热水泡脚，瞧着脚底的泡，琢磨起来。右前脚掌那块血泡肉皮已经全部撕开到底，我觉得不能让它掉下来，有它就能对里面的肉起到保护作用。小腿已经虚肿，颜色发白，我用棉球和酒搓起脚脖子，另用红花油活络脚上的血脉，终于让皮肤恢复了原来的肤色。

　　十点多钟，我才结束了一天的功课，渐渐地睡去了。

　　第二天早上，发现昨天洗的衣服不很干，我只好穿在身上，颜色比过去干净好看了。脚上还有泡，一按就疼。怎样保护现在的脚，以方便行走，我苦思了好久。最为担心的还是右脚的难题。我先将肉皮尽量弄平，然后在边缝上放上棉签上的棉花或软纸作内垫，上面用一块整个的伤湿止痛膏贴在脚底上。目的是让原有的肉皮尽量保护着里面的嫩肉，要不然的话，没有了皮，走路磨里面红色的肉，一定会痛得受不了的。我对自己这个创意很满意。希望这样能坚持到衡水，就是胜利。

　　离开了武邑城泰祥旅馆，西去经过新老汽车站，转东风路，一大片的别墅正在建设之中。鸿鼎蓝湾住宅区中心广场镂空圆球，也是好看的造型之一。虽说这里是国家的扶贫县，眼前的一幕也可以体现出正在发生的变化。

　　路上的时间，不是很快就消磨过去的，于是我想起了昨夜《徒步苦旅》里的几句诗，不停地推敲起来：

　　不问山高水险，

　　不管路近道远。

　　只对五岳三川大喊：

　　我来了，请看脚底云烟。

　　不记风花雪月，

　　不管雷鸣电闪。

　　只道万里路上的石碑：

　　可镌刻，红旗留下的光环?

　　路是砺志的脚板，

　　山是精神的升迁。

　　我要让蘸着汗水血痕渗透的步履，

　　留下一串生命旅程中闪亮的标点。

　　慢慢地，时间在思索中度过了一段，真的对于旅程，我是很少询问前面的路程还有多远的。只要我早上确定下一个目标，心里就只有一个“走”字。因为无论远近，对于步行者，只有选择前行，终点前面没有捷径。不问前程远近，也是因为是如果回答远了，会让你产生畏难;即使近的话，你也不会少走一步。因此，走路是一次身心双修的考试。我所乐见的是从公里碑上获取行走过的信息。

　　武邑镇大刘庄村在106道村的西边，有一块大牌子“国家农村环境连片开发示范区”，从一个大门朝里面望，墙体刷白，小院布局紧凑，道路清洁，平房顶上堆着玉米，还有一行“楼在园中，人在景中”一类的墙体标语。从这见闻中，我们可读出冀中平原城镇化建设的缩影。

　　再往前，是明清家具经营市场，华北最大的古典家具批发市场。我特意到了市场的最里面，看到了介绍市场的宣传画，还有两家摆满家具的商店，果然是名不虚传。做工精细，设计大方，大到厢柜茶几，小到掌上把玩的饰品，品种齐全，为了纪念这次旅行，我也买下了一个小巧易带的木制屏风作为纪念。

　　下午2点27分，我进入了桃城地界，这已经告诉我，衡水就在眼前。衡水北方工业园的图画开始展现。一排排的楼房、工厂，新修的道路，加宽的街道，都揭示着冀中平原腾飞发展的美好将来。整个中午的时光，都在桃城区的地界，因为有的地方修路绕行，走了很长的一段旧公路，欣赏的是田野的风光。

　　我来到了衡水市邮局盖了邮戳之后，还专程来到京南第一大站衡水火车站。在广场花坛前面挥手留影。然后乘市区公交车找到了去106国道的路，开始了枣强之行。

　　人到衡水，身体没有大的变化，我的信心就更足了。离家越近，劲头越大，精神也轻松起来。对身体的担心，现在看是多余的了。

　　城南边有一条不太大的河，静静的水面，落日的光辉，构成了一幅上下两个太阳的画面，让人有点陶醉。这时候，天上不时出现的两架飞机，无声地将尾后的白烟与云彩相互交融在一起，画出了一个偌大的半圆在天空中悬着，并不停地变幻着形态。东边性急初升的月亮，也加入到这诗情画意的宏大奇特的画面里，我用相机拍个不停，想紧紧抓住急着回家的银鹰的倩影，留下这丹青妙手想不出的佳构。一时竟忘记了自己走路的本分。

　　下午5点50分，我来到了祝葛店，继续沿282省道前行。晚上7点12分，禅陀寺的大牌子出现了。据说该寺的第一期工程已经开工建设了。

　　路过枣强县银杏园时已经是夜幕深深。饥肠辘辘的我已经感到了一天的劳累，看到肖张镇的一个双阳牛肉板面店还有人，我便走进去，老板是个年轻人，脚有点跛，夫妻俩人在我吃饭时，告诉了我当地的一个特殊的符号，那就是著名小说《平原枪声》中的政委马英的原型就是他们这里的人。电影中的肖家镇就是指的这里，许多场景也都是在这一带拍摄的。没有想到吃饭，还听到了故事。我夸赞饭汤的味道不错。老板很高兴，看到我的名片，表示以后要与我网上聊天。还嘱咐我前面有个旅店，早点住下安全，再说城里住宿也贵。

　　吃完饭，我让老板给我在饭馆前留了影。这冀中的旅程将要结束了，但是在这块革命传统流淌的土地上，我仿佛可以随时找到那战争岁月留给人的记忆。树木在风中摇晃，星光好像遥远，但是平静的街道上的光线，斑斑点点地洒下给人回忆的片断，我们不会忘却历史。

　　由于我没有寻找到旅馆的标志，最后还是选择了继续往前走。

　　终于到了枣强县城，大街上看到了中国银行的存款机旁很暖和，从外面也不容易发现，只是里面有摄像探头，让我感到几分不舒服。我要不要住在这里，一时拿不定主意。继续在大街上寻找，一个陶瓷店前的毛主席挥手塑像，十分高大，让我顿生敬意。一边欣赏夜景中的城市，一边观察周边的建筑，后来遇到了一位姑娘，她的家人被撞了，正好去医院，于是我也有了向导，走过几条大街，我们来到了医院。姑娘给我出主意，建议到二楼暖和一些。我们在急诊的一楼分手，我上的二楼，这里的木质长椅正好方便躺着睡觉。

　　晚上还是醒了两次。我起来看看四周，空无一人，整个二楼只有几个化验一类的房间电灯仍然在亮着。转了一圈，抖落掉身上的寒气。观察周围也无可疑处，于是自己拿出剩下的一点酒，全部喝下，仿佛一团火在心中燃烧，身上暖和起来，为继续休息创造了条件。李曙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