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别十八年 父子终团圆

 　　

　　“老韩”的生身父亲韩金辉和收留“老韩”的好心人许恒宝抱头痛哭。■记者 王文波 摄

　　终于找到“毛孩儿”的父亲了，那一刻，许恒宝心里非常矛盾——高兴夹杂着不舍。

　　“毛孩儿”叫韩勇，已经跟许恒宝生活了6年，但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或亲戚关系。

　　韩勇其实是6年前从街边“捡”来的，他智商有些问题，当时正在流浪。

　　虽然交流没有问题，也特别爱说话，但韩勇不认得回家的路，也记不清详细的家庭住址。

　　许恒宝收留了韩勇，一晃已经到了第六个年头。也许是离家太久，近三年来韩勇开始念叨想家、想爸爸，尤其是春节时候。

　　于是许恒宝开始了几乎不抱希望的寻找。在聊城市救助站的帮助下，“毛孩儿”的这一愿望终于在21日实现——他的父亲来接他了。

　　许恒宝的眼圈一度泛红。毕竟，韩勇跟他生活了6年，舍不得。

　　事情，还得从6年前的春节后说起。

　　收留 “老韩”来到家里

　　许恒宝是高唐人，在东昌府区新区街道办事处王屯村居住。那时候，他开了一家馒头房。

　　六年前的那个春节刚过，他的岳父王水范突然领回个“孩子”——蓬头垢面、衣衫褴褛，面黄肌瘦、脸上还有伤疤。

　　原来，王水范那时在路边卖早点。一个流浪的孩子总是跟他要吃的，有时候还被人打。看着孩子可怜，王水范就把他领回了家。

　　这个“孩子”智商不正常，说不清自己的家庭地址，也不知道自己的具体年龄。但一般的交流没有问题，也记得许多事情。

　　通过交流，大家知道这个孩子叫韩勇，一会儿说自己是河南郑州人，一会儿说自己是河南洛阳人。

　　许恒宝领着蓬头垢面的韩勇洗了一个澡，把他安排在了员工宿舍。

　　于是，韩勇开始和许恒宝一家生活——长达六年。不干馒头房后，韩勇就成了许恒宝家的一员。

　　王水范把韩勇领回家的时候，没有一个家人表示反对。

　　“毕竟是一个生命。别说他智商有问题，就算是一条狗一只猫，也不能不管啊!”

　　饭，韩勇和大家一起吃;

　　衣服破了或者脏了，许恒宝的妻子负责缝洗;

　　他不喜欢洗澡，每次洗澡都是许恒宝带着他“强制执行”;

　　他还不会穿衣服，六年来的每次起床，都是许恒宝帮着穿，否则，他不是把衣服穿反了就是穿不进去。

　　以心换心，韩勇亲切地喊许恒宝“宝哥”，喊许恒宝的妻子“大姐”。

　　开馒头房的时候，工友都叫他“老韩”。许恒宝一家习惯了，也叫他“老韩”。

　　融洽 “老韩”是家庭一员

　　慢慢地，许恒宝了解了“老韩”。他智商不正常、心地善良，但有个嗜好——爱抽烟。

　　他有个缺点，一旦没有烟了，就爱翻别人的包，或者拿别人的东西。

　　为了改正他的缺点，许恒宝不敢让他手里缺钱——十块或者八块，至少够买烟。大家也经常劝他，苦口婆心地给他讲道理。

　　在大家的努力下，“老韩”的缺点改正了不少，他也完全融入到这一家，成为家庭的一员。

　　“老韩”和这个家庭的融洽程度，从他和许恒宝两个孩子的关系中就能看出来。

　　21日，聊城市救助站，许恒宝的两个孩子也来给“老韩”送行——女儿5岁，儿子10岁。

　　女儿比较调皮，她总是坐到地上或者躺到地上，“老韩”一遍遍地把她抱到沙发上;

　　儿子比较文静，他一会儿坐在沙发上和“老韩”聊天，一会儿拉着“老韩”出去玩。

　　“‘老韩’来的时候，我女儿还没有出生，现在都5岁了。”许恒宝说：“他们三个在一起玩儿了5年，是最好的伙伴。”

　　其实，许恒宝家曾经还有一个成员：那个流浪者智商也不正常，大家叫他大鹏。大鹏，是老韩领回家的。

　　那是2011年，“老韩”在街边看到了流浪的大鹏。“你跟我去宝哥家吧，宝哥家好。”

　　于是，大鹏来到了家里。大家对待他，同样跟家人一样。

　　大鹏曾在别人家居住过一段时间，但不到半年自己又返回来。“还是宝哥家好。”他这么说。

　　2012年五一期间，大鹏走失，许恒宝找了好长时间都没有找到，这成为他心中的一大遗憾。

　　“为什么收留他们?跟你非亲非故的。”记者问。

　　“他们都是活蹦乱跳的生命，不能不管啊。多了他们，不就是多双筷子多张床吗?”许恒宝说。

　　找家

　　看遍了河南所有乡镇名称

　　“老韩”虽然智商不正常，但不是那种十分傻的人。他能说会道，也记得自己的大体经历。

　　在许恒宝家的头三年，“老韩”不大想家，也不大说想父亲。

　　但最近这三年，每当春节期间，他就开始念叨——“都回家了，就我回不了家。”

　　“也许是离家太久，想亲人了吧。”许恒宝这么认为。

　　“宝哥，你在网上帮我找找家。”老韩这么说。于是不大会用电脑的许恒宝开始学着上网。

　　“老韩”总是提郑州或者洛阳，于是许恒宝往当地公安和民政部门电话。但他无法提供详细地址，对方爱莫能助。

　　临近2014年元旦，抱着最后一丝希望，他打通了聊城市救助管理站的电话。聊城市救助站的工作人员马上就去他家了解情况。

　　“我们从他总提郑州和洛阳推断，他是河南的。”聊城市救助管理站业务科副科长蔡庆华说，“他能说出乡镇名称和村子的名称，但一个省份有太多乡镇，重名的也有。”

　　于是大家想到了最笨的办法——查河南行政区划图，一个乡镇一个乡镇地看，先找出读音和老韩说的相似的乡镇。

　　“老韩”不仅说出了自己村庄的名字，还说出了附近村庄的名字。

　　聊城市救助站工作人员根据这一点采取了排除法，最终将目标锁定到“河南省商丘市睢县涧岗乡闫庙村”。

　　1月中旬，工作人员打通了涧岗乡派出所的电话。这时候，从帮老韩找家开始，已经过去了20多天。

　　没想到，当说出“韩勇”这个名字的时候，对方立马就说有个小名叫“毛孩儿”的韩勇，多年前就走失了，是闫庙村的人。

　　对方说的“毛孩儿”，嘴唇正下方有颗黑痣，而这正是韩勇的特征。

　　6年来，许恒宝一直不知道，“老韩”的小名就叫“毛孩儿”。他还一直以为“老韩”嘴里嘟囔的“毛孩儿”，是他家乡的方言。

　　当地派出所联系了闫庙村委，又联系上了“毛孩儿”的父亲韩金辉。

　　21日，韩金辉赶到聊城市救助站，接儿子回家。

　　团圆 一晃已经分离十八年

　　原来，韩勇如今已经32岁。14岁那年，他离家出走，到现在已经整整18年。

　　韩金辉说，“毛孩儿”3岁时患上脓毒败血症。后来治好，但脑子落下后遗症，导致智商不正常。

　　“毛孩儿”是个苦命的孩子。他5岁时，母亲去世。从那以后，父亲韩金辉拉扯着3个孩子生活。

　　一个男人带着3个孩子不容易，他们的衣服经常补丁摞补丁。让韩金辉没有想到的是，小小的“毛孩儿”不仅学会了吸烟，还经常拿别人东西。

　　有时候，也许不是他拿的别人东西，但大家习惯上都认为是“毛孩儿”拿的。

　　为了改正他这个缺点，韩金辉没少打他。在一次大骂之后，“毛孩儿”终于选择离家出走，那一年，他14岁。

　　发现儿子离家出走，韩金辉后悔莫及，也开始了漫长的寻找。

　　他去过商丘、去过开封，也去过洛阳和郑州，找着找着，五六年就过去了，但儿子一直杳无音信。

　　韩金辉开始失望，最后，他认为儿子已经不在人世——毕竟儿子智商不正常，照顾不了自己。

　　慢慢的，十八年已经过去，韩金辉也从年富力强变成年近花甲。

　　但是，这两年春节的时候，韩金辉总会在深夜听到有个男孩的声音在清晰地喊“爸爸”。他认为，是自己太思念儿子了，出现了幻觉。

　　可许恒宝告诉他，最近这三年的春节期间，“毛孩儿”总是念叨回家，总是不断地说“想爸爸”。

　　21日下午，虽然已经分别十八年，但父子俩相见的那一刻，一眼就认出了彼此。

　　两人站在救助站的办公室里，很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，眼中泛着泪花。

　　感谢 咱们以后就是亲戚了

　　“毛孩儿”虽然智商不正常，但能说会道，也记得自己的大体经历。

　　他说，这么多年了，能不想父亲吗?他还说回家找份自己能干的工作，不再让父亲受苦。听着这些话，韩金辉露出笑容。

　　“毛孩儿”走路不大方便——从许恒宝一收留他就这样，许恒宝一直认为是天生的。

　　但21日，“毛孩儿”告诉大家，他之前曾经在一个煤球厂打工，被设备压了一下子，那个煤球厂的老板把他扔到医院门口就跑了。

　　与此形成对比的，是他不断念叨许恒宝一家对他的好：“宝哥”对他好，大姐对他好，两个孩子也跟他关系很好。

　　许恒宝告诉记者，一听说找到了家，“毛孩儿”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。21日，知道父亲要来接他，连中午饭都没吃就到了救助站。

　　韩金辉做了两面锦旗，送给救助站和许恒宝。他说，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谢意。

　　“如果你想‘毛孩儿’了，就到我们那里去，或者我们到这里来找你。”韩金辉对许恒宝说。

　　许恒宝则说：“他要是想来，随时来就行。反正我们都留了电话，以后我们就是亲戚了。”

　　许恒宝的两个孩子听说“老韩”要回家了，坚持一块儿来救助站送行。

　　(记者 王文波 通讯员 冯霄 蔡庆华)